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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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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德才帶回來的,還有滿滿一小三輪車的貨物,與一個廠家派來的師傅。

師傅急著走,周綰綰和唐德才便先向他學會絲襪花的制作手法,讓他回去,然後自己將村民組織起來,用一禮拜的時間教會他們,最後才由各家各戶分別領了些原材料回去。

對於這件事,不是所有村民都很積極,來領活的只有十多個。

村子裏甚至還流傳著一種說法——扶貧辦想讓他們白幹活,不發工錢。

唐德才對此並不慌張,因為只要第一批成品交上去,他就能領到錢回來分給大家,謠言自然不攻自破。

在此之前,他和周綰綰需要做的,就是保管好原材料,同時監督村民盡快完成工作。

因為有楊雲霄這一層關系在,周綰綰特地留下一點材料,趁空閑時拿到楊家去,打算單獨教兩位老人。

他們年紀大了,一個眼睛不好,一個手腳不方便,學起來肯定很費力。

誰知楊獵戶並不領情,抽著煙袋吞雲吐霧,很不耐煩地說:

“他上學去了,家裏的活兒都得我們幹,哪裏還有功夫做這個?”

周綰綰不是沒考慮過時間問題,但現在離秋收還有段時間,家裏的活兒楊雲霄走前基本都幹完了。

柴是劈好的,米是新剝的,菜也施了肥,二老只需要提水做飯洗衣服而已,再照顧囡囡,怎麽會一點時間都空不出來?

可是不管她怎麽說,楊獵戶就是不肯做,奶奶一如既往地搓著麻繩,全當沒聽見。

周綰綰只好放棄,帶著材料回扶貧辦去。

中午吃飯時她聽桂花嫂子說,那楊獵戶不知喝大了還是抽風了,笑話那些領活幹的人,說他們沒本事。像他就不用幹,直接吃國家補助就行。

唐德才聞言下意識看了眼周綰綰,怕她難過。

周綰綰卻很淡定地吃著飯,一點傷心的意思都沒有。

她留下來的原因是楊雲霄,給錢的原因也是楊雲霄。

只要他領情,好好念書,知道她的心意,那麽她的付出就不算白費。

至於其他人怎麽想,她才懶得去管。

一個月後,第一批成品交上來。

唐德才叫了輛小三輪,親自下山交貨,回來時帶著好幾百塊錢。

分到村民手裏後,多的有六十多,最少的也有二十幾塊。

錢是實打實的東西,這下子村民們都積極起來,成群結隊地跑到扶貧辦,要學手藝領材料。

周綰綰足足一周忙得腳不沾地,期間材料發完,供應不上,唐德才又去廠裏跑了一趟,帶回來上次兩倍的數量。

將近一半的材料都發下去了,剩下的應該能撐兩個月。

兩人合計了一下數量,預估到年底,村民人均年收入應該會提高兩百到三百塊錢。

唐德才欣喜道:“這樣一來,至少有二十個人能脫離貧困線。誰說咱們的工作沒意義,這就是成果啊,哈哈!”

周綰綰好奇地問:“貧困線到底是多少?我都還不知道呢。”

唐德才拿出一份評定資料,上面赫然寫著——家庭人均年收入低於1000元人民幣。

1000元……月薪兩千多,在華城市險些就能領低保的周綰綰,忽然有種自己是個富婆的錯覺。

人均一千塊,真不知道他們以前都是怎麽活的,唉。

唐德才又去倉庫裏盤點了一下材料,出來鎖好門,把鑰匙交到周綰綰手上。

“我下午去村民家轉轉,看看還有誰不會的就現場教一下。你沒事的話就不要離開了,看好材料。這些東西我是交了押金的,萬一出意外了,押金退不回來不說,搞不好廠裏以後就不放心把材料交給我,一定要看好。”

周綰綰點頭,目送他離開,關上門,拿起剛才他給的資料認認真真翻閱。

之前要忙的事太多,她還是第一次看這些資料,發現裏面對於貧困戶的界定和脫貧要求都寫得非常清楚。

比如“六看一算”,一看房,二看糧,三看勞動力強不強,四看有無讀書郎,五看有無病殃殃,六看有些啥家當,算一算家庭年收入賬。

還有“五比五看三優先”,即:比家庭收入、看經濟來源;比家庭資產、看消費水平;比家庭勞力、看勞動觀念;比生活環境、看居住條件;比貧困程度、看致貧原因;有殘疾人的家庭優先,獨生子女家庭優先,純女戶家庭優先進行評議和排序。

以前在城市生活,對於扶貧這兩個字,周綰綰只是有所耳聞,卻沒有任何接觸或體會。

直到現在親自投入到這項事業中來,才認識到國家有多麽偉大。

繁華的地方,國家會幫助它更繁華。

貧困的地方,國家也絕對不會遺忘它拋棄它。

時代的列車轟隆隆地往前開,每個人民都有資格坐在這輛列車上。

周綰綰看得入了迷,不知過了多久,聽見後窗外有說話聲,收好資料走過去,躲在墻後傾聽。

說話的聲音很熟悉,是老熟人,張振國與那幫小青年。

幾人站在窗戶外面,盯著倉庫看。

張振國問:“你確定他們兩個都走了?”

“當然了,姓唐的正在忠叔家教他做絲襪花呢,那女的也不在,門都鎖上了,一時半會兒回不來。不過國哥,你帶我們來這裏幹嘛啊?也要領絲襪做花嗎?”

張振國擡手就拍那人後腦勺,砰咚一聲,拍西瓜似的。

“你有病啊,我缺這點錢?我是為了咱們村著想。”

“為了咱們村?”

“是啊,這兩人把村子搞得烏煙瘴氣的,所有人一門心思弄那破絲襪,地都沒心思種了。過段時間要秋收,梨也熟了,得摘下來賣,他們這樣怎麽可能去幹活?昨晚還有兩個人跑去找我爸,想把當初投果園的錢要回去,專門搞絲襪花!你說說,這不是沒腦子嗎?要所有人都這樣還了得?我得趁他們興風作浪之前,把路給斷了,還咱們村一個安靜的生活。”

“國哥你打算怎麽做?只要你吩咐,我們保證完成。要不趁現在,一把火把倉庫燒了?”

“不行。”

張振國經過上次的事情,長了教訓。

“白天人多,被人看見放火會說不清。萬一他們回來發現了,把火滅掉,我們也是白忙活一場。我看還是等晚上再來。”

“好吧,晚上幾點鐘?”

“早一點,九點鐘吧,先燒電線,到時候肯定會有人覺得是電線起火才燒著的,跟我們沒關系。”

“我靠,國哥還是你聰明。”

一群人嬉皮笑臉地走遠了,墻後的周綰綰則聽得滿身冷汗。

幸好自己沒出去,聽見他們的對話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這幫人簡直又蠢又壞!

該怎樣阻止他們?

她想了想,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,打了個電話出去。

傍晚,日落西山,紅色小巴車準時出現,周綰綰與唐德才乘車離開山村。

張振國蹲在樹底下抽煙,瞇著眼睛看車屁股,嘿嘿一笑,掐滅煙頭走了。

入夜,一行人帶著火柴,與一桶用來助攻的煤油,鬼鬼祟祟地來到扶貧辦。

他們用一根鐵絲熟稔地撬開鎖,打開倉庫,找到電線,將煤油倒了些上去,拿出火柴準備點燃。

嘶啦——

紅色的火柴頭擦過盒子粗糙的側面,火光照亮了幾人的臉,空氣中蔓延著紅磷獨特的味道。

“住手!”

窗外陡然響起呵斥,刺眼的手電筒光照進來,像天牢地網一樣將他們包圍。

拿火柴的人嚇得呆住,張振國率先反應過來,一把奪走踩滅,然後才轉過身。

虛掩的門被踹開,幾個穿綠制服的公安沖進來,把他們按在地上。

張振國連忙喊冤。

“我們只是在這裏抓老鼠,你們抓我們做什麽?”

公安道:“有人舉報你們預謀毀壞國家財產!”

“誰說的?冤枉啊!我們哪裏敢!”

公安朝後看了眼,周天河走過來,冷冷地看著他們。

“小周姑娘發現你們的陰謀,特地打電話給我,讓我幫忙報警。果然,一入夜就抓到你們。不要狡辯了,你們已經完了。”

張振國怎麽也想不到,自己的計劃竟然已經被他人了如指掌,無法想象後面的發展,腦子一熱,抓起手邊的油桶往公安臉上潑,趁機逃跑,想逃到山裏去。

公安身手敏捷,跳出窗戶就追,不過百來米的距離,再次將他按在地上。

張振國在泥裏打滾,拼命掙紮。

村子裏的雞啊狗啊牛啊,全都跟著叫起來。

已經睡下的村民被吵醒,端著油燈出來看,這才知道他們打算火燒倉庫,讓大家沒有外快賺。

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,村民被激出怒火,顧不上他是誰的兒子了,沖上去便是一頓拳打腳踢。

等張保慶聽到消息,姍姍趕來時,張振國已經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,看見他便嚎啕大哭。

驚心動魄的一夜結束了,第二天唐德才來上班,從公安口中聽說這件事,嚇了一跳,不禁對周綰綰刮目相看。

周綰綰則被帶去與張振國當面對質,後者堅決否認自己準備火燒倉庫的事,並且倒打一耙。

“這女的不是什麽好東西,不要臉的婊.子!騷.貨!專門勾引人騙錢的!上次她就勾引我陷害我,騙了我家兩千塊錢。這次又問我要錢不成,才來栽贓嫁禍,你們千萬不要被她騙了啊!”

公安看著周綰綰,“他說得是真的嗎?你收過他的錢?”

公務員收百姓的錢已是犯罪,更別提主動敲詐了。

周綰綰面無表情地打開包,取出一份體檢報告。

“我的確收了,但那是雙方都同意的私下和解的錢。他們現在反悔也行,強/奸未遂、軟組織挫傷、輕度腦震蕩,報告上面寫得清清楚楚,目擊證人我也有,願意和他法庭上見。”

那天回去後她到醫院做了體檢,預防萬一,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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